03

跟著洛基走出酒店,他熟門熟路地來到街邊伸手攔出租車。

我第一次出遠門，還是在洛杉磯這樣的大城市，洛基把我賣了我也沒地兒說去。

而且……

“你不是感應不到‘那東西’存在嗎？”

我很是茫然：“怎麽會知道祂再哪兒？”

洛基：“我可沒說我帶你去哪兒，咱們得先調查一下‘那東西’在哪。”

我：？？

洛杉磯這麽大,豈不是大海撈針。

洛基沒糾結於這個話題,他一面觀察街頭的車輛,一面問我：“項目書你看了嗎？”

昨天塞給我，今天就來到了洛杉磯，我哪裏來的時間。

只有昨夜臨睡前我讀了一部分。

項目書裏大部分內容都是“那東西”的能量評測,以及非常專業的實驗項目和度數，遠超我一個高中生的理解水平。

能看懂的只有兩條。

第一,舊神陣營裏有叛徒。

第二,這個項目與“那東西”絕對關聯。

“新神想要能量，”我總結道,“他們懷疑舊神裏有叛徒,不打算與之合作。”

恐怕一開始拒絕我爸，也是因為這個。

那麽,新的問題就來了。

“可是新神為什麽會接納你啊？”我問。

洛基歪了歪頭。

“舊神和舊神之間有矛盾,新神和新神之間也是。”

啊？

新神和新神之間也有矛盾？

你們能不能不要搞的這麽覆雜啊！

我還想再問，一輛出租車停了下來。

洛基為我打開車門：“上車再說，帶你去見個新神。”

他把我直接塞進了車後座上,自己則坐在副駕駛。洛基長腿一邁進來,就拿出了手機：“先生你直接開,我為你指路。”

窗外的夜幕暗了下來。

同樣是繁華的大都市,洛杉磯和紐約完全不同。沿路的棕櫚樹,一望無際的陽光沙灘,連空氣中都帶著悠閑舒適的海風。

出租車沿著海濱馬路一路向前,開著開著，我就發現了不對。

車速越來越快。

而這可是市區！

洛基好似毫無察覺，他依舊低頭瀏覽著手機，聚精會神看著什麽。

我：“那個——”

洛基：“我發你個東西。”

他的話音落地，“叮咚”一聲，我的手機亮了起來。

在車輛飛馳的緊張之下，我解鎖屏幕，發現洛基通過INS私信發了我一條鏈接。

我打開鏈接，無意識地擡頭——

周圍的環境驀然發生變化。

出租車不見了。

外面的碧海藍天也不見了。

沙灘、海面，以及棕櫚樹，由數不清的七彩光點取代。仿佛數據流實體化的光芒在我和洛基四周拉出無數線條，逐漸往前延展，形成一個絢爛的隧道。

甚至是我手中的手機，以及身（）下的座位也不見了。

洛基起身：“走吧。”

我猛然回過神。

他走在前面，推開了一扇並不存在的門。

數據流驟然消失，我們走入一間狹窄昏暗的房間。

房間沒有窗子，也看不到邊際。

唯獨可見的，是諸多……LED屏幕。

是的，屏幕。

顯示器、平板電腦，手機，大大小小的屏幕從地面直接堆到天際，有的用支架撐在地面，有的懸掛在墻壁，有的幹脆就懸浮在半空中。

我眼花繚亂地看了個大概，發現所有的屏幕都在瘋狂刷新著各個社交媒體和門戶網站。

聽到開門聲，坐在所有屏幕中間的人轉了過來。

是個……相當標準的網紅妹子。

黑長發、藍眼睛還有高顴骨和艷麗濃妝，再加性感身材和蜜色皮膚，是從INS和Tiktok刷新半個小時能臉盲的那種風格。

她擡了擡下巴，視線圍著我和洛基轉了一圈。

“你來了，”她說，“這麽慢。”

“啊……”

我看向洛基，壓低聲音：“她是什麽神？”

網紅妹子卻好似聽到了我的話語，冷笑一聲：“宙斯壓箱底的撒手鐧，就是這麽一個土丫頭？”

我：“……”

洛基歪了歪頭：“對，就是這麽一個平平無奇的土丫頭。”

他明明是附和網紅妹子的話，卻好似惹惱了對方。

身高腿長的女性猛然站起來，前跨一步，數個馬賽克糊上來，猶如youtube視頻中的快剪特效般，她在頃刻之間變了模樣。超模網紅不見了，取而代之的是個容貌平凡的普通男人。

“你這是身材羞辱，”他憤恨道，“太過分了！”

洛基挑了挑眉。

對於大變活人的現場表演，洛基沒有表現出任何震驚。

他直奔主題：“我來找‘那東西’。”

聽到這話，準備沖上前的普通男人猛然一頓。

男人坐了回去，再次擡頭時，又換了模樣。

普通男人義憤填膺的面孔，變成了《V字仇殺隊》裏的面具和黑袍。他雙手在腿前交握，開口時聲線好似也被處理過：“好啊，這個我最擅長。”

我徹底糊塗了。

他……她……面前的這位，究竟是什麽神？

坐在椅子上的“男人”好似察覺到了我的困惑。

戴著面具的男人看向我，他的身形與容貌再次發生了變化。

性別變來變去，聲音變來變去，身份自然也在瘋狂轉變著。他每發出一個音節，形象就會立刻發生改變，一句簡單的話語，卻由截然不同的人說出口。

“我是新媒體之神。”

“……”

我瞪大眼睛。

新媒體？

那，那——

“那媒體之神呢？”

回應我的是新神放肆的大笑。

新媒體之神的形象最終定格在一開始的網紅妹子上。

“早就過時了！”

她說話帶著洛杉磯女性特有的口音和刻薄：“八十年代誕生，零零年代就走向沒落。如今誰還看電影，誰還看報紙和雜志？過往新神們都尊她為女神，現在呢，養老院女神吧！”

說完，她看向我。

“小丫頭，”新媒體之神得意洋洋，“當年參加拉撒路項目的新神，到了如今，可都是‘舊神’。你看到的，是我們的天下。過時的東西，就該丟到垃圾堆裏！”

我懂了。

怪不得洛基不給我解釋呢，面前這位瘋瘋癲癲的新媒體之神，足以解開一切困惑。

洛基認識……姑且算作她吧。

洛基也認識電子游戲之神，而且二人看起來關系還算不錯。

而這兩位，都是從七八十年代之後誕生。

和洛基有合作與交際的新神，不是當年的那一批。

時代發展太快了，科技在飛速更新換代。十年前備受狂熱追捧的概念和物件，十年後可能就一文不值。

短短幾十年間，恐怕又有不少新神誕生，並且和過去的新神產生競爭。

我仔細想了想，估計有的新神願意參加拉撒路計劃，有的未必吧？

至少電子游戲之神研究出了BB，而這位新媒體之神……

怎麽說呢，感覺她瘋瘋癲癲的，腦子比我爸還有問題。

“要查‘那東西’？”

她興致勃勃地拖著椅子轉了一圈：“簡單的很，看我的！”

而後新媒體之神一拍手，所有正在刷新的電子屏幕統一一停，而後瘋狂閃爍起來。

“在這個年代。”

屏幕當中的女郎，聲線縹緲虛無，好似她並不真切存在。

“你可以躲過攝像頭，躲過專業追蹤，但你不可能不在網絡上留下任何痕跡。”

她的語氣裏盡是張狂和得意。

“只要稍稍排查搜索，把區域限定在洛杉磯，看看哪裏出現了異常問題——”

不過是眨眼間，室內的屏幕，有九成變得漆黑一片。

唯獨三塊屏幕依舊亮著。

電腦椅上的女郎站起來，隨後把架子上的手機取下來，邁開長腿走到我面前。

“自己看。”

她把手機屏幕轉向我：“距離你們酒店還挺遠……我想想，這裏好像是街頭幫派的地盤。眼下人很少。”

我定睛一看，是某個普通人的推特。

他好似出於好玩和新奇，把空中漂浮著的七彩物質拍了下來。

這正是之前出現在我家公寓旁邊的“那東西”。

推特上的定位一清二楚，從進門到查出方向，不過幾分鐘的時間。

洛基湊過來看了一眼屏幕：“謝了。”

“慢著。”

新媒體之神卻不打算就這麽放我們走：“我也要去。”

洛基：“我記得你對‘那東西’一直不感興趣。”

“確實沒興趣，”網紅女郎無所謂道，“但我要是能進一步拍下來什麽視頻，大把的流量和點擊唾手可得——別這幅表情，不會把你們拍進去的，我有底線。”

當網紅還有底線呢，我在心底腹誹。

“就這麽辦吧。”

不等我和洛基回應，新媒體之神打了個響指：“快走！”

一個響指，讓周圍的環境迅速發生了變化。

我一個激靈，擡起頭，發現自己仍然坐在出租車內。

車窗外的風景，才剛剛駛到第一個路口。

我的手機再次震動，解鎖屏幕，發現是一個疑似廣告的空賬戶關註了我的推特。

還沒來得及點進對方頁面，空賬戶就甩過來七八條私信。

[是我，到這個地方。]

[地址定位。]

[快點，我可沒這麽多耐心！]

原來新媒體之神所謂的“我也要去”，是這個意思。

“接下來怎麽走？”出租車司機問。

“到這裏。”

我把手機定位展示給司機看：“謝謝。”

這次不止有洛基，還有一位擁有神力的新神幫忙……我能和祂溝通嗎？

想到上次直面“那東西”實體的場景，我惴惴不安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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